再者,要注意分析咏物诗的写作技巧。手法的不同,往往能反映出所咏之物与诗人自我形象融合的深浅程度。
如黄巢落第后所作的《菊花》:
待到秋来九月八,我花开后百花杀。
冲天香阵透长安,满城尽带黄金甲。
作者亲切地称“菊花”为“我花”,显然把它作为广大被压迫人民的象征。那么,与之相对应的“百花”自然是喻反动腐朽的封建统治集团。
诗的三、四两句极写菊花盛开的壮丽情景,“冲天香阵透长安,满城尽带黄金甲”,整个长安城,都开满了带着黄金盔甲的菊花,它们散发出阵阵浓郁香气,直冲云天,浸透全城。这是菊花的天下,菊花的王国,也是菊花的盛大节日。思想的深刻,想象的奇特、设喻的新颖、辞采的壮丽、意境的阔大,都可谓前无古人。正因为这样,作者笔下的菊花也就一变过去那种幽独淡雅的静态美,显示出一种豪迈粗犷、充满战斗气息的动态美。它既非“孤标”,也不止“丛菊”,而是花开满城,占尽秋光,散发出阵阵浓郁的战斗芳香,所以用“香阵”来形容。因此这首诗,无论意境、形象、语言、手法都有“奇”的特点,使人于诗作中读出抒情诗人的高大形象,精神为之一振,耳目为之一新。
诗歌鉴赏十二讲:思妇闺情诗
所谓思妇闺情诗,指的是以闺中思妇的情怀或愁绪为主要写作内容的诗歌。这些诗歌思想内容不是很高,但在艺术技巧上却很值得我们去探讨。在传统的思妇闺情题材中,又有三种情况。
一是抒发别离苦情的。五代词人李璟的《摊破浣溪沙》堪为这方面的代表:
菡萏香消翠叶残,西风愁起绿波间。还与韵光共憔悴,不堪看。
细雨梦回鸡塞远,小楼吹彻玉笙寒。多少泪珠无限恨,倚栏干。
开篇“菡萏香销翠叶残”一句,所用的名词及术语,传达出了一种深微的感受。“菡萏”就是“荷花”,也称“莲花”,后两个称呼浅近通俗,而“菡萏”则有一种庄严之感。“翠叶”也即“荷叶”,而“翠叶”之“翠”字,则既有翠色之意,又可使人联想到翡翠及翠玉等珍贵之名物,也同样传达出了一种珍美之感。然后于“菡萏”之下,缀以“香消”二字,又于“翠叶”之下,缀以“残”字,词人对如此珍贵芬芳之生命的消逝摧伤的哀感,便已尽在不言中了。若改为“荷叶香销荷叶残”,虽意义相近,音律尽合,但感受却已全非了。
过片两句,写得尤为哀切动人。“细雨梦回鸡塞远”指思妇在梦中梦见征人,及至梦回之际,则落到长离久别的悲感之中,而征人则远在鸡塞之外。至于梦中之相见,是梦中之思妇远到鸡塞去晤见征人,还是鸡塞之征人返回家中来晤见思妇,则梦境迷茫,不可确指,也不必确指的。“细雨”二字,雨声既足以惊梦,梦回独处时,雨声更足以增人之孤寒寂寞之情。其下句以“小楼”之高迥,“玉笙”之珍美,“吹彻”之深情,而同在一片孤寒寂寞之中,所以必将上下两句合看,方能体会此“细雨梦回”、“玉笙吹彻”之苦想与深情。这二句情意虽极悲苦,其渲染的意境、其文字与形象却极为优美。
二是描写美人迟暮的,其对人物的外部动作与内心感受捕捉相当细腻,文字往往也极为精美。晚唐词人温庭筠的《菩萨蛮》很有代表性:
小山重叠金明灭,鬓云欲度香腮雪。懒起画峨眉,弄妆梳洗迟。